“自笑远游心未已,年来频梦到苍溪”
——陆放翁
仲春与暮春之交,我回到老家踏青,其实本只是顺道来这里采风,但时隔五年,我再次站在这里,却无法形容充满内心的惊讶和雀跃——这早已不是我曾经所看到的青山观了。
我的祖辈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扎根。小时候祖父常不厌其烦的给我摆说从前的青山观,翠拥绿抱,钟声相闻,车水马龙,来来往往的行商在此贸易,造就了这里的繁华兴盛。我向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有断垣残骸的老屋、蔫黄的野草和到处堆砌的混泥土堆,以为祖父骗我玩,耳边却听到祖父幽幽的叹了口气。
我忍不住迈开步伐,撇开熙熙攘攘的人群,在“汉昌淳邑”大门前停下来,筒瓦泥鳅脊、飞檐翘角,瓦当滴水,古色古香。这里是古时驿站,一千七百年历史,骡马叮当,穿越了岁月和时空。
绕过“汉昌淳邑”,左右是东西走向对称的厢房,厢房外摆放着农家石缸、大小石磨、石研。中间是座荷花池,荷叶有的轻浮于湖面,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,似层层绿浪,如片片翠玉。用柳永的十里荷花来形容真是最好不过。大门外向北,是山坪塘堤坝,象征着幸福的格桑花随风摇曳。“大美禅林、状元故里”八个朱红色的楷书大字赫然入眼。
吸引着一批批文人墨客经常到此汇集的,除了宜人的山川美景,更是这里厚重的人文历史文化。
走过一条曲径,我到达了文昌宫,宫前的古柏依然挺拔,旁边便是状元王樾等王氏祖先的坟墓。《保宁府志》里有如下记教,“王樾,苍溪青山观人,公元1231年登进士第,宋理宗金殿钦定第一,高中状元。初授京畿大夫,后升巡案。年老回乡,躬耕田垄,培育子女。”溪水流觞,时光追忆到八百年前。那时,我的先祖,一位鹤山书院的学子,着一身土布长衫,身背书囊,手中油纸篾骨的纸伞,渴望在撑开的天空中写上自己的名字。而在此时,遥远的北方,正在上演一幕改朝换代的大戏,元蒙铁骑纵横欧亚,半壁江山,偏隅江南的南宋,庭花犹唱。一个奢靡的国度必将灭亡。时居巡案的先祖,誓死不为异官,被迫返乡。他年迈返乡后仍体察民情,善办实事。因当时自城北绕城东而入嘉陵江的九曲溪,常因山洪暴涨,乡人进城不便。王樾便在溪上建起一座双孔拱桥。此举深受百姓称赞,从此至今,该桥誉称“状元桥”。
王绩是王樾之侄。为进士,王绩有九子一女,为此,他将住宅改为学馆,择名师以诗礼教之。在他以孝治家、以文传世的熏陶下,九子一女均博学能文,皆成贤德,除长子中举人,其余八子皆中进士,其女亦因才德选入皇宫。在文昌宫,我虔诚的朝文昌帝君上柱香,宫外,那几颗“张飞柏”虽饱经千年风削雨蚀,电击雷劈,可依旧苍翠如云。而流传千古的佳话,永远伴随着文昌宫,和一代代的青山观人,生生不息的传承下去。
“切勿轻书生,上马能击贼”。在一面最醒目的墙上,有着当年陆游的声声长叹:陆游为了奔赴前线抗金,路过青山观,时已傍晚,只见枯叶满地,驿站破烂,冰霜盖地,虎豹伤人,一片荒凉。他深知是国家战乱、人民遭难的一个缩影,便在驿壁上挥豪题书《太息·宿青山铺作》二首。沧海桑田,岁月如歌。今日青山观,成为了观光胜地。
我登上石阶堤坝,站在观景台上举目眺望,只见四周群山逶迤,层峦叠嶂,森林蓊郁,翠绿接天。转身南望,乡村里公路似网,进村连户,新楼幢幢,田园如画,立新水库波光粼粼、四通八达的灰白色的通户水泥路连接家家户户。宛若一幅奇美的川北山乡彩卷。若忧国忧民的陆游看到如今这般青山绿水,会发出怎样的感慨啊!
黄昏降临,冷瑟瑟的,暮色从远方群山那边悄悄迫近。我按原路返回,被晚霞晕染的青山观宁静祥和得令人沉醉,轮廓逐渐被群山隐没,终于,车子向相反方向驶去,我突然明白了陆游八十多岁仍对此地日思夜梦的心情,《梦至苍溪》这首诗,就是答案。我的故里孕育了厚重的汉昌文化,这些灿烂的文化,犹如一粒粒珍珠散落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,至今闪烁着耀眼的光亮。
苍溪县城郊中学校高三、7班任子满
指导教师:杨建峰